一　
我第一次接触林志时他还是个16岁的中学生。
那天，他爸爸带他到派出所来，说他儿子经常受人欺负，被人敲诈，这次又被人讹诈了5元钱。
这样的事情本不应在中学里发生，只是林志所读的中学是我市的一所职业中学，学习和校风都不太好，偶而就会发生这样的事，由于作恶的人多是本校的学生，也就只好通知学校的老师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而往往受欺负的大多是我市效区菜农的子女。
从林志爸爸的外表来看就是个种菜的农民工，脸上的皮肤晒得乌黑发亮，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林志站在他旁边就显得更加单薄无力。他可怜惜惜对我说：“叔叔，求你去把他们抓起来，让他们坐班房。”
面对这双求救的眼神，我真的无能为力，只好对他多加安慰，然后目送他俩回去。看着那个身躯有点佝偻的父亲背影，我心里顿生一抺对林志的同情。

二
一年后，学校的保卫科长来派出所反映，最近有一伙社会上的小青年经常在学校附近敲诈学生，听说为首的是一个叫六哥的老短，已经影响到校园的周边环境。这就不同于学生之间的讹诈，所里非常重视，立即安排警力布控，一星期后就将这伙人抓获，没想到的是这个叫“六哥”的人竟然是林志。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告诉我，去年他的同桌丢失一本金庸的《笑傲江湖》。要知道在上世纪90年代初金庸的小说在我市中学生中是相当流行。他说是我偷了，要我赔钱。我说我没偷。他说你这个“土X”，不是你是谁。其实他心里清楚我偷没偷他的书，只不过他觉得我好欺负，又来讹我的钱罢了。我说我真的没偷。他就朝我扇一耳光。林志说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操起了凳子，把他的脑袋砸开了花。
我不能想像那个可怜惜惜的林志会变得这么凶猛，俗话说逼急了的兔子会咬人，我想当时林志就是那只逼急了的兔子。
后来，老师把林志的父亲叫到了学校，对林志是一通严厉的批评，并要他负担医药费。林志听着心里就来气，他想为什么自己每次受欺负时老师就不管，而这次赢了就这么严厉对我。当他听到老师要他出医药费时，站起来对老师吼道：“钱没有，书我也不读了。”
没有书读的林志就成了我市无业流民中的一个。90年代初我市无业流民最常去的地方是旱冰场、录像厅和电子游戏室。特别是电子游戏室，那时刚刚进入我市，遍布我市的大街小巷，把我市的青少年迷得是神魂颠倒。
林志就是在这三个地方度过他的花季年华，溜冰的花样越来越多，打游戏的水平也越来越高，他过得轻松又愉快，更让他高兴的是他结识了五位兄弟。不用说这五个人不是什么好学少年，不是有学不上就是无书可读，总之是这六个人情趣相投越走越近，最后结拜成兄弟。
上世纪90年代，我市的流子都流行结拜兄弟，当然他们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杀一只鸡，喝杯血酒。但他们还是在馆子店里大醉了一场，然后各人报出自己的年庚生辰，齐声喊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现在看来这有点搞笑，但90年代初我市的流子还没有受到商品经济的冲击，还比较古典，也很有血性，动不动就是操家伙的种。因为林志最大，他们就叫他六哥。成了六哥的林志一下子觉得自己长大了，总想做点什么，显示老大的能耐。他就想到那些欺负他的同学，他就带着五位兄弟回到学校，出出他心里的恶气。
我把他带到派出所时，他还对我伸冤：“你知道的，是他们先敲诈我的。”
看着这群未成年的孩子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不过，我一下子记住了林志是六哥，六哥是林志。我没想到的是“六哥”的名号会在我市的江湖上叫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三　
成为六哥后的林志最初几年还是默默无闻的，这也难怪，一个17、8岁的孩子还不能作什么，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录像厅、游戏室里闲荡，去得最多的就是电子游戏室。那时的游戏室老板为了快速来钱已经引进水果机、老虎机等一些赌博性质的机子，当时我市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遍地都是麻将，一下子就把我市的老老少少全吸引到游戏室里去。
游戏室引进赌博机产生两个后果，一是生意火爆，再一个就是打架的、闹事的、输了钱找老板要钱的也明显增多，搞得老板穷于应付。像六哥他们经常去玩，又没有钱玩，就直接找到老板，说：“兄弟，我们今天又输了几百块，给我们上点分。”
老板心里清楚输没输钱天知道，但看看前面的六个无赖，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不情愿还是去上了，一次两次去上了，再要老板就不干了，对六哥说：“总这样不行吧。”
六哥眼露凶光望着老板说：“那你要怎样？”
老板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们到这里玩可以，但有来闹事的你们给我摆平。”
六哥想这太简单了，我们想打架都还没有理由，现在不给了我们一块用武之地，真他妈的爽。
此后，六哥一伙几乎天天出没在游戏室，各游戏室的老板也知道六哥一伙是惹不起的角。
当然，和六哥一样想白玩的小混混绝不在少数，其中一个叫八怪也带着一伙老短混迹各游戏室，这两个团伙就注定要有一战。
一天，八怪一伙又到游戏室去白玩，六哥接到老板的电话赶了过去，笑着对八怪说：“过来玩玩。”
八怪说：“玩玩。”
六哥递根烟给八怪说：“这是我兄弟开的，给个面子到别处去玩。”
八怪接过烟说：“这是我孙子开的，爷爷还不要来玩玩。”
六哥说：“真的不走。”
八怪说：“不走怎样。”
六哥说，不走就叫你认识认识六哥。说完六哥就一个耳光过去。八怪随手操起一张椅子朝六哥头上砸去。六哥从背后抽出一把砍刀，用砍刀架住椅子，紧接着脚下就是一脚，谁也没看清，那把砍刀怎么就指到八怪胸前，说：“还想玩吗？”
八怪看看胸前的这把砍刀，气急败坏说：“走。”
从那以后，据说六哥一伙成了各游戏室的贵宾，都争着要他们去玩，六哥的名号也开始在我市社会上叫了起来。不过，真正让六哥成名的还是和大脑壳一战。

四　
大脑壳是我市上世纪80年代就已成名的道上人物，此人长得人高马大，脑袋比一般人要大，得名大脑壳。他手下有一帮痞子，以凶狠出名。
大脑壳作为我市的道上人物，见别人开游戏室赚得盆满钵满，他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