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在城里，总感觉气息不爽。忽接到一个通知说要到秦岭一个峪口处的度假山庄开会，眼前充满了绿的叶、青的水，仿佛也溴到了从山里飘出的空气的清新，顿时精神为之一爽。
车从渭河边开出向南，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秦岭脚下，现在的秦岭脚下修好了一条高等级环山公路，车沿着环山公路向东奔驰，北面是田野，平展展铺开而去，玉米已经出苗了，现出淡淡的绿色；南面是绵延巍峨的秦岭，满眼皆是层次分明的绿色，层层迭迭伸向山的深处，颜色越来越淡，山势却越来越高大了。环山公路将文明与原始分割开来。
秦岭据说有七十二个峪口，我看不至这个数。秦岭跳荡奔腾数百里，到沣峪口那儿顿了一下脚，绽开一处豁达的缺口。城市从北边顺势漫了过来，好些叫做“山庄”、“城堡”的别墅，如斑斓的泡沫密密匝匝地涌上了秦岭的脚脖子。繁华与荒凉在此处分界。
看来繁华也中止于沣峪口，大山拦了路，它不容易进去，好像也不想进去。山里头是山民的地方。
那些别墅的主人，想必当年也是挣脱了大山投奔城市而去的。如今他们又掉转了头，比谁都快地回到山根下。只是这一次是携了城市物质文明的精粹回来的。他们甩掉了城市的脏和吵，一边享受完备的网络资讯，一边吐纳山的气息，观山的景色。他们以这种方式同时拥有了或是利用了城市和山野。
和铁栅栏围着的别墅毗邻而居的，有好些木门泥墙的老屋，倚着同一道山，晒着同一个太阳。这些老屋里的人，闻着城市热辣的鼻息，心也不安生过，也会到城里去探个头，但又转回来了。城市那么近却又是那么陌生，尽是些发了疯的车和陀螺似的人，还是回到自己的山坳里比较自在。
夏天的沣峪口，会一波一波地涌满期城里人，热闹如庙会。这里是他们能够到达的最近的山了。他们在它的树荫下乘乘凉，在它的溪水里泡泡脚，丢下一堆叽叽喳喳和塑料袋、饮料瓶，就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说起来也算是进了一回山。
平时，也能看到零星的几个人，孤独得连影子都没有，他们在山腰里爬一爬，坐一坐就兀自回去了，他们是想离开城市又没有勇气进山的人。
只有秦岭，一脸冷峻，以千年不变的沉默，静静地观望脚底下沸沸扬扬的人和世事。看一拔一拔的人被时光冲走又卷来，看人们不歇不休地玩蚂蚁筑穴搬家的游戏。
站在文明与原始的连接处，站在人为与自然的结合部，总会有那么多的思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