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患者
清晨起来,清洗身体和头发,海藻般杂乱干燥的长发。没有用毛巾抹干,湿答答滴落地板,散发一种潮湿和慵懒的气味,穿着旧的男式衬衫,裸露脚丫,走到阳台外面。她想知道这样的日光会不会把她融化掉,抑或给予她能量继
清晨起来,清洗身体和头发,海藻般杂乱干燥的长发。没有用毛巾抹干,湿答答滴落地板,散发一种潮湿和慵懒的气味,穿着旧的男式衬衫,裸露脚丫,走到阳台外面。她想知道这样的日光会不会把她融化掉,抑或给予她能量继续前行。
街巷里传来吆喝声,窄窄的过道,有人挑着扁担卖葱苞桧儿,猫耳朵,吴山酥油饼等小吃,路过的总要买上一些路上吃。青砖绿瓦,早早开市的布料店陈列着五颜六色的布匹,裁剪成上衣或者裤子,恋旧的女子裁剪款式不一的旗袍,把身段展现得婀娜多姿,美的质感和气度一览无余。
她不是个喜好热闹的人,幽居在屋子里,CD机里反复播放佛教音乐,深知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抵达的领地有天会观望,筹备观照自己死亡的开始。
他说,来,跟我去一趟江南,你会好起来的。
她笑笑。说,你若不爱,我便来。
莫须计较我爱否,你始终如一就好。
她没有再说话。说话是件很费力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了。还是幼童的时候,得过失语症,别人说很多很多的话,她只会点头摇头,抑或沉默。父母为此带着她四处求医,得到一致的回答,自我禁闭。很大可能是心理上受到打击或者家庭的影响。除非她自愿说话,否则无药可医。父母打过骂过她试图掘开她的嘴吐出哪怕一个字,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哭不语,无辜的眼神里落满冷淡。似乎这个世间的悲喜与她绝缘。父母放弃了医治她,放任她。
她终于自由了。再也没人为了让她说话而费尽心思折磨她。她不爱学习,在学校里成绩很差,老师也了解过她的情况,与家长联系,父母对此不予理睬,最后连老师也放弃了。她更加自由了,常常逃课去图书馆后面的大槐树下坐着发呆,躺着看天空,她幻想过自己有一双翅膀,没有脚,在天空里一直飞一直飞,直到死才落入泥土里。
她逃走了。在一个午夜。没有人关得住她要走的心,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飞过高山,越过大海,飞过稻田去遇见另一个自己。
在路上,她遇到这个南方男人。剃着平头,穿棉衬衫,布裤子,单眼皮,笑起来眯成一条线,有好看的鱼尾纹,可是他极少笑。会说很多很多的话,平静如水,像在讲述一个又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一座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这中间不曾出现过他。她喜欢看他说话时眼睛扑闪扑闪的样子,那样安详和灵动,他习惯了她少言寡语眼神里看不出一丝丝悲喜的交错。
他不知道她为何一个人在路上。却也觉得妥当。也许她是个孤儿,也许逃离生活的繁缛,也许仅仅是一个人的旅行。然不管如何,他都想多待在她身边一会。她总有能力把他吸引过来。
她很调皮。在他熟睡的时候,去冰柜里用杯子装了几块冰块,等融化了用手指沾着滴在他的眼睫毛上,鼻尖上,嘴巴里,他假装睡着,翻身发出声音,下意识去挥动双臂保护自己,她在旁边咯咯大笑,像个做坏事得逞的孩子,满足而快乐。他猛然跳起来抱起她,狠狠地亲吻她,霸道地捏着她的鼻子说,小坏蛋,叫你使坏。他对她又爱又恨,贪恋她身上纯真的气味和无惧的隐忍,不躲闪不隐藏自己的天性,直接简明。
他的行程因为她而延迟了。她从来不问他的目的地,也不知道他做什么的。只知道现在他和她在一起。
她是个没有目的的人。随遇而安,没有可思可念的人,想去哪里,便会立刻行动,停不下来,因为无法知晓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所以宁可一直在路上,去遇见一些人,路过一些地方。
她发病的时候,力气无穷大,连他也无法控制得住她。暴烈,容易激动,对他出言不逊,摔东西,拿出旧物撕毁,哭哭闹闹,反反复复,光着脚丫跑出门去,边跑边哭,骂他是骗子,要他远离她,不要再出现。他在后面紧紧追着,害怕她出事,路过红绿灯,她不顾一切,跑到路中央,有车正驱驰过来,眼看就要撞到了,他迅速把她拉到安全边缘,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动粗,从前不管她如何闹,他都不会对她动粗。她终于安静下来,冷冷地与他对视,不发一言。他后悔。紧紧抱着她,不断地说,对不起,宝贝,我不想失去你,我宁可我死。
他对她已经无法自拔,常常无法抑制自己拥有她的全部,不让她一个人出门,如形随影,他出去买东西总会与她保持联系,回到家中看见她安然无恙方才放心。他想过要带走她,给她一个家,生一群孩子,不再让她孤单。每次和她讨论这个问题,总会得到冷淡的回应,甚至是冷落。他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费尽心思也揣摩不透。
那天,他和她说,要去江南一趟。工作的事再也无法延误,他想带她一起去。
她也正打算离开清平,前往下一个地方,虽然还没有确定。可是也该离开了。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便会让人产生留恋和依赖,所以要在它发生之前离开,如同留在一个人身边太久,她会习惯他的一呼一吸,再也难以接纳另一个人的进入。
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她不是没感觉。只是她不会爱,不会表达自己的感受,内敛紧闭的性格始终无法展现自己深处的感受,她对自己不抱任何希望。也不相信任何的承诺,当他说要给他一个家的时候,她觉得他在欺骗她,在编造谎言,令人厌恶,她更情愿听到一些踏实的话,无需天长地久,只要瞬间完结。
天性散漫,注重个人感受,不顾世俗礼教,可以抛弃一切去获得细微的感知,她相信她是属于旅途的,不能够依附任何一个人身上,或者一个地方。只有不断地行走,她的内心才能充盈和满足。她接受了他的提议,跟随他去江南。
他出去处理工作的事会把她反锁在屋子里。她也不吵不闹,如果她要走,即便是高墙电网也拦不住她,总能找到办法出去。
他忙完所有的事,带她去西湖。对她交代了他的事。他有个家庭,并育有一对子女,家庭美满,夫妻相敬如宾,两人没有感情基础,因为对方恋他并且家庭殷实可以助他事业一臂之力而组合的家庭。
他说,遇到你,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这一切是否迟了。
她说,其实你不必告知我你的一切,我对此并无兴趣。在一个圈里继续自说自话未尝不好。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知道的,我无法与她离婚。打破我现今所获得的圈子。
对。正如我自私地要继续保持自我的界限,不容许他人入侵和破坏。所以各自持有,无需作出表白和就义。
她不屈的冷酷让他无可奈何。想要获得她,却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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