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映锦屏
素色旗袍,青丝挽髻,翠云玉,绛红唇,花烛衬佳人。一个征兵的年代,青砖黛瓦间唯恐急促的脚步声,国民党征兵,亦或曰抓壮丁,多少人家恐断了香火,早早操办了子女的婚事,一时间恰似杜甫诗云“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
素色旗袍,青丝挽髻,翠云玉,绛红唇,花烛衬佳人。
一个征兵的年代,青砖黛瓦间唯恐急促的脚步声,国民党征兵,亦或曰抓壮丁,多少人家恐断了香火,早早操办了子女的婚事,一时间恰似杜甫诗云“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哥哥叫做陈洪涛,弟弟叫做陈洪理,由于害怕抓壮丁殃及了后代,家中决定给哥哥操办门婚事。那日去了女方家中,隔着那画了牡丹芍药的锦屏,在四名女子中挑中了淑菊。按着习俗,这是按着弟弟的眼光挑的嫂嫂。相同的倘若弟弟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哥哥必须替弟弟把关。洪理的眼光很好,洪涛在一旁也乐呵极了。淑菊家中四姐妹,都出落得水灵灵的,况且家中较为殷富,十里八乡都说谁娶了他家的女子,那是祖上修的福气。
那夜里兄弟俩在客房里讨论着日子里瞅见的姑娘。一人一句得聊着,打发了这无聊的时间,等着她家的回应。
“洪理,你说她家人能瞧得上我不?”
“哥你别急,今儿我看那姑娘偷偷瞅你来着,有戏!”
“她家会不会嫌弃咱家里穷啊?”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也就咱凤村还没来过官兵。她一女孩子家家的嫁人,不就图个安稳日子嘛。况且女嫁贫,不受气。”
话说着,一老婆子端了碗白砂糖鸡蛋递给洪涛。这个可把洪涛乐的笑起来都一愣一愣的了。
“白日子里,瞧着一个明白人,怎么这时候糊涂了呀,傻站着等鸡蛋凉了啊!还不赶紧吃了拜见岳父岳母去!”老婆子拍了拍围裙,脸上的皱纹都快乐成一朵花了。
洪涛抓起筷子便囵吞起来,烫着嘴了,吸两口凉气便继续吃着,瞧样子,可欢了。倒是老婆子抹起了眼泪来,大概是舍不得自己抱大的娃子就成了他家的人了。
陈家到底是没有什么家底的小户人家,可为了把持住自己的面子,愣是下了大聘礼,就盼着风风光光的把淑菊给迎进门。
喜宴来了不少的亲戚朋友,四姑八婆的女子都进了厨房。一头肥猪刚宰杀完毕,鸡鸭鱼也杀了不少,小村子好久没有这样子的喜事了,所有的村民都把这天过得像过年似的。
夜幕降了,十八面厅的热闹事儿好像刚刚拉开帷幕。三婶喊着三叔赶紧再估些酒,赶着给锅里的鱼去去腥。三叔拎了酒壶,路过李叔边上,伸手在李叔的兜里抓了把花生米,乐呵呵得走开了,留着李叔在那里骂崽子。洪理周遭一群小伙子围着,听着洪理把他准嫂子夸上了天,有的人听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洪涛她娘忙着在房里清点着各种礼品,一边说着陈大伯的礼厚,一边咒骂着七叔家活该生不出儿子,脸上一会儿乐红了,一阵子气青喽,也不怪阿婆进门见她直问出什么事儿了,瞧着她的脸色,没比蔫了的茄子好看多少。
三叔端了热腾腾的一锅肉上桌咯!
原本亮堂的烛火灭了,就听着筷子打着盆儿,筷子敲着筷子,筷子磕着牙齿,嘴巴吃着肥肉,不一会儿就是筷子搅合着汤水,或是哪个崽子高喊责问谁敲了他的脑袋,也有哪个小媳妇站边上被人占了便宜,碎碎怨。上灯的时候,每个人都抹着油光光的嘴,此刻好像没有人计较自己少吃了几块肉,都说自己吃得比人家多。头盆肉是这么吃的,接下来大家可以敞开肚子吃了。可是大人们貌似并不关心肉了,因为该是新郎官被灌酒的时候了。几碗黄酒下肚,洪涛已经找不到北了,不过这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找到茅房。可喝多了没找到茅房,出门找了个墙角,结了裤带就撒尿。
然后洪涛再也没有在酒席上露面,酒席进行到一半,兵抓壮丁。
次日,村里死气沉沉,哀哭不绝。三婶八成是寡妇了,七婶硬把自己变成了望夫石。洪涛来不及系裤带,光着屁股带着红花就成了国民党的兵。洪理逃得快,躲进了牛圈的草垛里,躲过了一劫。
洪涛她母亲被官兵打残了,再也没起来。佳人未喜先落泪,红衣退下即素服。洪理只问了淑菊乐不乐意当寡妇。
洪理是我的外公,淑菊是我的外婆。外婆告诉我,她爱的不是外公,是外公的哥哥,我信了。外公告诉我母亲,他哥哥回来过,没见我外婆就走了,留下了他身上所有的大洋。他走那天就像结婚那天夜里一样黑,他带走了外婆的翠云玉簪。
然后外婆守着外公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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