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又何妨

世俗又何妨

宝绘杂文2025-06-06 01:17:27
第一次看到它,是在两个月前,摆在书城二楼文学馆的入口处——淡黄的布纹纸,《爱你就像爱生命》,王小波给李银河的情书。墙上是一幅两人在海边合影的招贴画,旧日的风吹乱了头发,神情却自然安详。随手翻了翻,就放
第一次看到它,是在两个月前,摆在书城二楼文学馆的入口处——淡黄的布纹纸,《爱你就像爱生命》,王小波给李银河的情书。墙上是一幅两人在海边合影的招贴画,旧日的风吹乱了头发,神情却自然安详。
随手翻了翻,就放下了。感觉上,情书是极私人化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虽然当事人无所谓了,仍然像在偷窥,不自在,尽管是出自我喜爱的王小波。
再次注意到它,是因为一位朋友问起。已经忘了书名,凭着模糊的记忆来到二楼,一眼就看到那张画还在,只是换了往里一点的位置,下面就是那本书,一字排开在架子上。
老实说,王小波的情书写得并不出色,一如所有恋爱中的男女,他也爱说傻话,老是在问“爱我吗爱我吗”,“我爱你爱得要命”,说话没有文采没有逻辑没有层次,远远逊色于他的随笔和小说。诚然,在其中可以看出他的独立特行,比如对于世界的看法,自由和信仰,文学和艺术等等,这些东西后来在他的随笔里有更精辟的表述,可是,我们要原谅他,毕竟他是在写情书,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这样的时候还保持足够的理性。不犯点傻的人,还配恋爱吗?而把情书写成勃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那样流芳百世的精品的,好象在我的印象中没有几个。
虽然如此,爱他的读者并没有挑剔。我们看到了他的哭与笑,悲与欢,痛与乐,看到他像一个小孩子,喜滋滋地和心爱的人“围着果酱罐分享甜蜜”。
只是,有必要把它展示出来吗?那些细微的点滴的琐碎的甚至无聊的话语,都是二人世界的秘密,外人看不看都无所谓,一如两个月前的我,拿起那本书又放下。
“……七年间,树叶绿了七次,又黄了七次,花儿开了七次,又落了七次。我的生命就在这花开花落之间过去,而他的花已永不再开,永远的枯萎了。”
“……人生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既然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暂,上帝为什么要让它存在呢?既然再美的花朵也会枯萎,再美好的爱情也会湮灭,上帝为什么要让它存在?”
李银河的序,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怆。王小波离世七年了,对于喜爱他的读者,是怀念,对于深爱他的人呢?
“我不喜欢安分过什么‘日子’,也不喜欢死气白赖的搅在一起……世俗所谓必不可少的东西我是一件也不要的。还有那个‘爱’、‘欠情’之类,似乎无关紧要。只希望你和我好,互不猜忌,也互不称誉,安如平日,你和我说话像对自己说话一样,我和你说话也像对自己说话一样。”在一封信里,王小波这样对李银河说。
他的确不是个安分过日子的人。荒诞的世界让他过早地开始用自己的眼睛分辨黑白,沉默的大多数又让他忍不住要用良知说出真相。他的犀利和幽默沉重又轻盈,与世俗格格不入。而这样的人,愿意“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要是你我的灵魂能合成一体就好了。”要怎样的一颗心才能应和呢?
李银河回信说,“……我怕世俗那一套怕得要死,你比我一点不差。那就让我们一起远远地躲开它们,逃遁到我们那美好的人所不知的世界里去吧。找我们的幸福,找我们的快乐,找我们灵魂的安谧,找我们生命的归宿。我们一起去找,好吗?”
二十年,他们做到了。如果不是死神无情地把他们分开,我想,他们会一直躲在那个不为人知的二人世界里好下去。
而又是什么力量,让那个“怕世俗怕得要死”的李银河,用出书这种最世俗的方式来表达对深爱的人的怀念?名?她早已有了;利?这些于她何用?
李银河自己未尝没有过顾虑,但是她说,她已经把这些情书当作艺术品而不仅仅是情书了——艺术是值得贡献出来让大家欣赏的。
就像再有文采的人,在爱着的时候也语无伦次,只会翻来覆去说那三个字一样,人类在表达自己感情时往往力不从心。那么,借出书这个壳,放进自己珍爱的东西,也未尝不可。
为了心爱的人,世俗一把又何妨。
一任那长长的海风,穿过发梢,穿过思念,把微笑带进心底。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