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之不语

莲之不语

睿奬散文2025-07-27 16:16:07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莲,大概也是智者了,一生与水相伴,自然生了与水一般的灵性与智慧,那韵味的极致,也是别的花无法比拟的。不张扬,有度量,如隐士哲人,像谢灵运、周敦颐等君子哲人就喜临水而居,最妙的是蒲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莲,大概也是智者了,一生与水相伴,自然生了与水一般的灵性与智慧,那韵味的极致,也是别的花无法比拟的。不张扬,有度量,如隐士哲人,像谢灵运、周敦颐等君子哲人就喜临水而居,最妙的是蒲先生笔下的窦公子因临水还与莲花公主成就了佳偶,其间有一绝对:才子登桂府,君子爱莲花。
我也是爱莲花的,虽然不是哲人隐士,但也无妨学那林栖者,闻风坐相悦一回。傍晚,窗下莲池里有清香袭来,这便是莲发来的邀请函,有心者自然领会得。窗外,远含着黛色青山,傍山脚处,有一弯小径直插山头通另外一个村落。小路旁,就是几亩田,有的种了水稻,有的便种了这莲。
大概是山里水温较低,又是背阴处受的光照少,花开自然也是比别处迟些,竟然还有许多莲花开着,虽然没有盛夏时的风光,虽然没有杭州西湖里那种“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气势,于我眼中却是最好景致。我觉得欣赏花开之妙处,或是将开未开之时,或是半凋犹残之态,就像一首好诗的韵味全在要言却言未尽,有等自己去寻思;或是结尾余音绕耳,让人玩味无穷,含蓄且明朗,蕴藉而显达。而此时的莲,大概是算结句时的余味了:大多已经是莲蓬,有的已经有些晒得枯黄,莲叶还算精神,油亮碧绿的叶子举在高空。还有不少花儿将谢未谢,犹带着几片艳丽在晚风中摇动,少许花骨朵也已经胀得饱满,一如带着几分喜悦的少妇,将幸福的红晕抹于脸上。这优美的形态,早有古人写进了诗文里:“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裥,菊泽未反,梧台回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於江渚。”
莲是无语的。敏于行而讷言的莲,把更多的言语让给我们自己思考。她们在一开一落间,一俯一合时,一花一叶里,都藏着言语。莲之“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溢清,亭亭净植”是君子之姿,不牵扯攀附,表里如一,让人生出“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敬佩之意;莲之“濯清涟而不妖”让人联想到孟浩然的“夕阳连雨足,空翠落许阴。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的澄明境界。世人皆羡她的绝代姿容,都从不同角度去揣摩她的语言,或以描摹美丽的女子,或以象征贞洁之爱情,或以表达思乡之苦,或以托寂寞之境况,或以寄托自己清高之志,不一而足。眼下这七、八月,正是如拳的莲蓬结莲心的时候,正如女子结子,莲子心苦,也是莲的用意深妙吧。看,有人轻摇兰桨去叩醒她恬然的美梦呢!她回报侍弄她的人们不仅是莲蓬,还有她那洁白的莲藕。有感于莲之彻底,莲奉献完自己的美丽与果实之后,在残冬,她还将用自己的躯体拥抱身体下的河流和淤泥。
其实,莲之所以偕水而居,应该是一种超然物外的生活态度吧。所有繁华的,落寞的,绽放的,颓废的,簇新的,调零的,都在同一时间内纷纷上演。近于一种淡泊的宁静。此时,面对一池的清莲,我年少时曾看过一池莲花在风雨中飘摇无所依而萌生的痛惜与感叹,在此时都淡淡地散尽了,而那些当年不曾有过的许多感慨却在心中渐渐地转化与提升:繁华与落寞,丰盛与残败,莲都在用自己生命中最完美的每一面来舒展一次生命的绽放。
一阵风吹来,有三朵四朵芦絮飞起,上下飘浮不可捉摸。几只恋莲之花香的飞虫,兀自绕莲依依,不舍得离去。夜色起,天上的月光淡淡散来,莲在月色下更是一幅绝美的水墨画……我竟痴了。大概,这莲之语,不是我能懂,只应付与清风明月或池鱼才能听到的吧!
莲之总不语,是她知道这碌碌红尘聆听者终究寥寥,她之清汤寡水的淡然,诚然,这世上只怕是无人能听得。哪有蒲松龄先生笔下的“莲痴”窦旭公子能以莲为妻呢?在我看来,诗人洛夫大概是真正懂得莲之语:
真正懂得欣赏荷的人,才真正懂得爱。
伟大的爱包括失恋在内。
爱荷的人不但爱花的美丽,叶的清香,枝的挺秀,也爱它夏天的喧哗,爱它秋季的寥落,甚至觉得连喂养它的那池污泥也污得有道理。
花凋谢了呢?
爱它的翠叶田田。
叶残了呢?
听打在上面的雨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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