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杀了她！”
我坐于竹筏上，被四人高高抬起。四下人潮涌动，愤举双手，指着朗朗晴空。
……
“东施，我要去吴国了。”那是多年前了，西施对我说这话时，满含眼泪，我一开始也很震惊，道：“范先生他……要娶你了？”
我一句话问道，她竟然捂着脸恸哭起来。
“怎么了，西施？”我扶着她，生怕那瘦弱的身体会撑不住她的眼泪。范先生在吴国与大王共同为夫差作奴，想来也范先生不可能在这时完成离别时的誓言——“今日有东施姑娘作证，此玉环为凭，越军凯旋而归之日，便是范蠡迎娶西施之时！”——信誓旦旦，我甚至都没敢忘记。昨天范先生突然悄悄回来了，到西施家，与她商谈了一夜，今天，西施便来我这里道别了。
我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越国的形势，知道这对于西施绝对是个致命的消息，可，那会是什么？
“蠡不在的日子，多谢你对我的照顾，几次救我于市侩之徒，西施无以答谢，唯有这玉环……”她含着泪，双手颤抖着，从罗裙上解下了那曾被她视为一生的东西。
“我不是应该高兴吗？”我暗自道，“如此说来，范先生是打算用美人计，把西施送到吴王身边了，我不应该高兴吗？”我脑袋瞬间麻木了，对她道：“你这是为何！”我推却了她。
“东施！”天下第一美人，此刻就用那一双含露的眼，哀求，甚至乞求地看着天下第一丑女。我的心顿时如刀绞，道：“西施，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万万不可解下玉环啊！那是范先生的心意。”
“心意……他现在要将我嫁给吴王了，留下此物，又有何用……”
“西施……你……”门外，范先生不知何时已经僵硬的立在那里了，他眉头紧锁，身后一片夕阳余晖，映黑了他高大睿智的身躯，“你……恨我？”
西施朝着我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身对他道：“不，蠡，妾只为身许吴王而遗憾，不敢恨……”
“你还说不恨！”范先生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道，“那你为何还会取下它？”他指着西施手中的玉环。
“若是吴王发现妾身边留有此物，我怕会给你们带来祸患……”
他们还在说着，我却忍不住眼泪了。转身回了房间，扶在了铜镜前，小心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窗外，夕阳已经带走了拓在天幕的长长裙摆，它的一扫而过，带来的，是寒彻血骨的夜风。
第二天，我早早地挤进了街上的人群。
几辆车，绘着展翼翱翔的灵凤，描着示意吉祥的奇珍，车沿的流苏，随着车的颠簸，轻轻晃动。幔之下，是各色各样的高贵的面庞，其中一个，便是西施。人们都按着别人的肩头，跳动着，想一睹她的风采——自然不会注意身边会有我的出现。西施的脸上，是极其认真的表情，没有哀伤，没有悲愤。其中的另一辆，是范先生，他的脸上有几分暗自的喜悦，参合着几分暗自的伤心——队伍浩浩荡荡，朝着吴国而去。
西施离开了这里，那么，范先生也就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我背着昨夜就收拾好的行装，悄悄跟在了队伍的后面，混进了吴国。
到达吴国时，已经是夜晚了，他们在驿站歇了。我便寻了最近的一处馆舍住下了。
夜晚，我竟然没有睡着，便起身坐在了床边。月很美，是一盏躲在轻云身后的灯，我依靠着它，看见了远处的宫阙，看见了吴王所在。
西施进宫了。她成功地获取了吴王的整颗心。
这天，我潜进了吴宫。
一路的躲躲闪闪，我不知道我身在何处，迷迷糊糊进了一个破旧的小屋。
刚一进来，我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苦味。这里虽破，倒还算整洁，小窗的阳光，仿佛只是因为上天的一瞥送进来的。
“姑娘是何人？”
这个声音的响起，惊起了我一身的冷汗，听得出来，这声音里暗含的杀机与不凡的气势——回过头，我见到那是一个面部如石一般峻瘦的男人。那男人见了我，竟然两眼放光，道：“你……是越国人？”
我道：“你如何知道？”
“哼，吴国根本不可能出美女。”他走了过来，走到我身后的一张桌前，坐下了。我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这毕竟是在吴宫，而且，十年了，从未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我摸了摸脸颊，那伪装还在。
“我很感兴趣的是，你为何会往脸上做如此的伪装？”他饶有兴致地问。
“你是何人？竟然在此胡言！”
“你——是何人？”
他这一句话，说得让我觉得惊心动魄——我立刻明白，眼前这位，绝对不是凡人，是大王！我立刻涕泗具下，扑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道：“大王受苦了，作为子民，无力护大王，妾深感悲痛……”
他立即扶起了我，道：“姑娘此番心意难得，我也知足了！”他很认真地看着我，一个君王，此刻竟然平和地看着我！他道：“姑娘此举，若是被越人见了，可就麻烦了！——姑娘为何会用这伪装？”
“大王是如何识破的？”
“你的背影和你的脸庞，完全不相称，我便知这不是你的本色了。可否摘下它，让我一度芳容？”
“请大王宽恕，此乃父母遗命，摘不得……”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姑娘既然有本事潜入吴宫，那，可否替我做一件事，此事关系到越国啊。”
“大王请言。”
……
第二天，在吴王的宫殿，果真有一场宴会，文武百官齐坐大堂。我潜伏在角落，看见了吴王得意地坐在正位，大王却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夫差的另一侧，搂着媚笑的西施。范先生则坐在下席——看着他，好像又瘦了。
时机差不多了，我用白纱蒙上了脸，奋身冲了上去，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夺过了一个侍卫手中的长戟飞身朝向了夫差。
“夫差——纳命来——”这时，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不是他，越国就不会遭难，不是他，蠡就不会离开这里，不是他，蠡便不会心力交瘁！
就在快得手时，周围的侍卫冲了上来，拦住了我，但他们都显然不是我的对手，我用力一横，把他们全部扫了出去——我再次把头朝向夫差，夫差的脸色已经吓得苍白无力。这时，大王按昨天的计划，挡在了他面前。一批侍卫又冲了上来，拿着手里的兵器，把我拦住了。按计划，我也该收手了，便假装被拦了回去，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