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记之马兰头
一提起故乡,我总能想起很多东西,然后由此引出很多回忆。感觉就像一个个原本独立的点,衍生出线之后就结成了一张密密实实的网。这一张叫做思念的网,常常将我裹得喘不过气来。我是一个好吃的人,对于吃有着超乎寻常
一提起故乡,我总能想起很多东西,然后由此引出很多回忆。感觉就像一个个原本独立的点,衍生出线之后就结成了一张密密实实的网。这一张叫做思念的网,常常将我裹得喘不过气来。我是一个好吃的人,对于吃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于是,在这张网上,除了各式的情、各式的景,还有各式的吃:从应景贺节的清明馃、端午粽,到日常的肉圆、山粉羹、汤圆,有很多东西都是家乡所特有的,在他乡,任你怎么做,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在这林林总总的味道里头,我最想念的却是一种毫不起眼的、在家乡随处可见的野菜——马兰头。
江南的春,总是氤氲着蒙蒙的水气,仿佛要将沉寂一冬的枯枝、干草都滋润复活,更有那淅淅沥沥的小雨,滋滋地润泽着土地,轻声呼唤着沉睡中的花草。马兰头是傲视霜雪的,它一直保持着生命最初的颜色,默默地在冬季蛰伏。偃旗息鼓了一个寒冬后,它听见了春雨的呼唤,于是开始拼命地吸收水分与养料,然后在蓬勃的生机中,给春天带来了深浅不一的绿,藏在叶茎中的那一抹暗红,也因了滋润而愈加鲜亮起来。
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在某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满山遍野的油菜花忽地就开了,仿佛有谁铺开了金灿灿的地毯,在蜜蜂嗡嗡的鸣奏中,一场春的盛宴已然如火如荼:所有的植物都在抽枝拔节,无穷的生机从一个个嫩芽、花蕾间爆发出来;孩子们脱去了沉重的厚外套,疯跑在绿意愈来愈浓的野外,欢快的笑声随着头顶的风筝飘到好高好远……
忽然有一个孩子,停下了跑动的脚步,注意到了田埂边有一丛生机无限的马兰头,然后她想起来,哦,又有马兰头可以吃了。
于是,回家拎一个小竹篮,拿一把小剪刀,就开始了快乐的寻宝之旅:长在裸露、光照充足的田埂边的马兰头,往往是成片的,比较矮小、粗壮,暗红的色泽使它看起来没那么漂亮;而那些长在草丛、灌木荫里的马兰头,往往会长得很高、很纤细,水灵灵的,仿佛能看见嫩绿的汁液在其间流淌。小的时候,我总喜欢挑这些水灵的马兰头,因为它看起来非常娇嫩。后来才知道,那些充分沐浴阳光的马兰头,粗粗壮壮的,其实反而更好吃,因为它的叶子一层一层长得很密实。
记忆中有一个场景因为重复了很多遍而显得异常清晰:无比灿烂的阳光,一群孩子拎着小竹篮在田野间穿梭,红扑扑的脸蛋微微冒着汗,有的把脱下来的衣服盖在头顶遮阳,有的则用外套盖好小篮子,免得太阳把篮子里的马兰头晒得更蔫——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紫云英,紫色的小花点缀在汪洋的绿海中,摇曳生姿。大家开心地跑进去,翻个跟斗然后躺下,有一丝阴凉从脸颊拂过,缓缓地沁入心底,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顿时胸腔里充满了混合着泥土味的紫云英清香,于是所有的疲倦都烟消云散……
离乡之后,曾有无数次在梦中重温儿时的快乐,无数次梦见那绿油油的叶子、暗红色的茎,无数次手持剪刀在田埂间一根一根地采剪。醒来却徒留惆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只要看见田野,总会下意识地去搜寻那一抹绿色的身影,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今年回家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雪,我那去野外一探芳踪的念头也因此打消,本以为,那一丝略带涩味的清凉爽口,只能继续在梦中回味。孰料,大年初三,在乍暖还寒的春光中,父亲从地里剪回了一篮子马兰头,原来家里今年用小棚种了些马兰头。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我与多年未见的马兰头重逢,那瞬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有点像见到一个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还是那样的茎、那样的叶,当它再一次真实地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思念仿佛终于找到了支点,记忆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马兰头炒自家做的豆腐干,是我百吃不厌的搭配。当那一丝熟悉的味道在我舌尖蔓延开来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自己思念的不只是这个味道,更有那些逝去的岁月和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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