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乌鸦嘴
在我的印象中,乌鸦总是招人嫌的,这不为别的,因为它总是给人失望,总是坏事。这不,鲁迅先生《药》的结局中就有这样一只乌鸦,夏四奶奶巴心巴肠地盼望这黑鸟是她儿子的化身,希望它能飞到坟顶,以宽慰母亲悲伤的心
在我的印象中,乌鸦总是招人嫌的,这不为别的,因为它总是给人失望,总是坏事。这不,鲁迅先生《药》的结局中就有这样一只乌鸦,夏四奶奶巴心巴肠地盼望这黑鸟是她儿子的化身,希望它能飞到坟顶,以宽慰母亲悲伤的心。可那丑陋的乌鸦不仅不领情,竟然在她们走不上二三十步远的时候,还“哑——”的一声,“张开两翅,一挫身,直向着远处的天空,箭也似的飞去了”。这使得悲苦的老人最后的一点寄托都落空了,你说这乌鸦它能讨人喜欢吗?在迷信思想重的落后年代和地区,乌鸦总被看做是灾星。比如一大早地起来,开门就听见乌鸦叫,可能就会倒大霉,轻则生病受伤,重则家破人亡。偏偏乌鸦又是个爱喳喳叫唤的笨鸟,不知道人们的心思,有事无事地当着人瞎闹。正因为这样,一般人家也不允许乌鸦在房前屋后筑巢,要是乌鸦筑巢于住宅附近,那还不天天听见乌鸦叫啊!这个风俗在赵树理《小二黑结婚》里有表现。小二黑的父亲小诸葛不就因为自己出门遇上乌鸦叫而光火吗?那只可怜的乌鸦不仅被打断歌喉的买弄,还被小诸葛痛骂了一通呢。乌鸦样子黑不溜秋的,歌喉也难听,加以没有干过吉祥事,还是那灾祸的象征,难怪人们对它没有好感了。所以,乌鸦总是在野外荒凉地里筑巢,人们怕它,它也不喜欢人类。这都是因为乌鸦那一张讨厌的嘴啊!
乌鸦嘴的厉害还在于它能变好事为坏事,好的叫不出来,坏事一叫就准。革命年代左派电影里总出现乌鸦,而有乌鸦出现,穷苦人民就会落难死亡。其实这不是没来头的。乌鸦是食腐动物,常常吃动物死尸,如果人抛尸荒野,尸体一旦腐烂,乌鸦就会成群结队地当作美食饱餐一顿。所以但凡人死了,乌鸦就会出现在附近;反过来,人们也常常见过乌鸦之后,见到死在野外的人。乌鸦也许嗅觉灵敏,连坟里的腐尸味都能闻到,所以常常出现在坟地。有此一故,这乌鸦嘴还能叫出好事来吗?按一些农村的说法,乌鸦还会预言人的生死,如果半夜听见乌鸦叫,一两天之内必定有人要死亡。民间多有此说法,即便现今文明高度发展的时期,这说法依旧很盛。
现在乌鸦的踪迹渐少,人们活得舒心了许多。但乌鸦嘴却并不少见,这嘴转移到了人的脸上。前几年,中国足球队总输球,而一些所谓的专家总爱去预测,专家毕竟是精明的人,多数说中国队输,结果还真是应验了。怕输球的中国球迷就给他来个乌鸦嘴的封号。记忆中,靠足球吃饭的人中好些人都有过此种荣誉。黄建翔得过,刘建宏得过,连徐根宝、曾雪麟这些人都得过。有此教训,现在除了几个自认专家的记者还敢预测中国队输球以外,别的人在谈论或者评论中国足球时,一概替中国队寻找获胜的理由,可惜除了希望几个所谓“球星”有超常发挥以外,就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犯错误。其结果,还总是输球的时候多。其实,中国人得个乌鸦嘴的封号不算什么,你毕竟不算多有能耐的人。人家巴西的世界球王贝利,不也因为多次预测不准而获得乌鸦嘴的封号吗?只是这贝利的情形不同,他的预测往往与结局相反,他预测获胜的,结果输了,而他预测落败的,往往还赢了球。所以,世界各足球强队只要不幸被贝利预测为获胜队,基本都会胆战心惊,总在关键时刻因为紧张而犯错误,而一个失误就会铸下大错。贝利这乌鸦嘴还够神奇的!
世界各国人都害怕乌鸦嘴,中国人尤其害怕它。因此,中国的忌讳就颇多,出门、婚嫁、过年过节、生日祝寿、赶考、动土等,都要说吉祥话,不能说丧气话或者失言。女人爱动情而且嘴多,所以很多场合里是不让女人出面的,比如送行、祭祀和建房等。送行时,女人担心身体,会说:“生病了记着吃药哟……”“收拾好自己的钱物,别让小偷给偷了……”,这些话和乌鸦的嘶哑叫声一样,让人听着不舒服。建房架梁,女人出现,嘴上罗嗦,容易引起男人的烦躁,一烦躁就容易出事。所以,女人嘴就更容易成为乌鸦嘴了。就是中国算命的卦士,也不爱说坏事,一来惹主顾不高兴,二来万一出了事,反而会被封个乌鸦嘴。所以,中国人待人处世都有个讲究,见人多说好话,少说坏话,不会说话就闭嘴,“沉默是金”,“少说为佳”。
其实中国人未免有些天真,现在乌鸦少了,不见乌鸦叫,也常常地死人。火灾、车祸、疾病,似乎哪一样也不见少。将人自己的责任推在乌鸦嘴上,这也许是中国人的智慧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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