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X城人，现年四十七岁。生有二男一女。老大阿禄，老二阿福，最小阿芳。阿禄自小致残，盲人加上不能行走(老李说家里的累赘)。全家除阿禄白白瘦弱外，全是胖胖的，个头不上一米六五，父母胖，儿女自然跟着胖，脸全是圆润润的。
老李，十七岁做开始渡船的职工，后来也兼做粮食生意，当时赚点钱，在老家小城镇算是有面子的人物。他和老婆斗大的字不认识，称算却内行，有做生意人的天份。
我刚认识老李不久，有一次，在他家聊天时，他叹气说：“那几年，身体不好，眼视网膜脱落，做了手术，前后共花十五万元多，那个时候钱可很大。
“而且又得多发性的肾结石，经常痛得地下打滚，又花去五六万元。”老李说话时，我看到他眼眶有泪光。
后来老李老婆，深信求神保佑，神说的要他们远离家乡外出谋生，才能避祸，于是2001年春举家卷铺盖坐火车到闽南一带打工。起初，在厦门一位与他做过粮食生意朋友开的公司呆了几天，朋友叫他在公司与他一起做事，他觉不合适，又不想白吃饭。终于到了有几个老乡打工的龙海城镇打拼了十四年。

一

林坑村。老李一家五口人挤在一个三十多平方的破旧小平屋内，月租二百来元。老二阿福十四岁在家才念到小学二年级，最高数学、语言考试成绩是二十分、三十八分。到这儿，就不想念书，在家帮做点家务。小女阿芳才三岁多。
老李和他老婆做了一部推车，在石码高坑卖点饮料，茶叶蛋，烧饼。不久，老李就起早摸黑，捡破烂卖点钱。本地人不干的脏污活，只有一些外地打工者来完成。他们是某种意义上清洁工，美化当地的环境。天未亮鸡未叫，没吃饭就起床，提个袋子带个长勾子，匆匆地冲向他们的黄金地带：垃圾堆，垃圾场，垃圾桶，公园，或他们理想的角落里。生怕别人抢走他的生意，要跑在别人前，有眼光，挑，捡，分类装好。也许有捡破烂者能捡到人家不小心丢失的钱袋，但贪官暗藏转移金条或钞票忘记的丢弃在垃圾桶里，老李也没那个福气能捡到，也不会去想。只老实本分干这样破烂活儿，很脏，很累，不是人干的活，别人见到他，十个有八个要避开他，他们，因为怕闻到身上臭味，或他碰擦路人干净的衣服。
肾结石疼痛不时打扰他，老李不能停下来休息，坚忍着，继续干那脏活儿。
一天干下来，卖掉破烂能挣个五六十块钱。三年就这样过去了。期间他搬家到对面不远的一楼旧房子，五十平方——月租才三十多元钱。阿福长大了，可以打工了。老李用儿子阿福挣来第一个月五百块钱开始收破烂——做起小老板，出现意想不到的生活大转机。

二

老李捡破烂挣点钱，几乎全用于油盐酱醋米等生活费，老在想，自己能不能收点破烂做点生意卖给别人。干嘛钱让别人赚一手，他亲历过，有了一些的卖破烂货的经验了。他也做过粮食生意，做买卖生意，很多事的门道是相通的。他的安徽老乡在本地捡破烂有几十个人，那些人如果捡破烂都来卖给我，可能是不错的生意。于是他心头越想越试看看。老李终于行动起来，他用二儿子阿福打工挣来的第一个月五百元做起动资金。他租来姓高的小老板未装修的一楼一层房子，门外一块面积六七十平方，角走廊式的棚子可以做开放式仓库。这个本地姓高的房东是个好人，租金一个月才四百五十元，而且答应老李赚到钱才给他租金。
那阵子，我很久——大概有一年多吧，没有见到圆脸的老李了，有一次碰到我，他穿的衣服虽普通，不破烂，有点脏，但精神焕发，脸带微笑，拿根烟敬我，说他现在的住址，并且要请我吃饭。我真不想去，他说一定要去，难为他的诚心了，我只好不伤他，也想去看这位朋友“家”在哪儿，顺便看看还有三个小孩情况，心里也惦记呢。
到了老李租房的门外附近墙上，堆了很多破鞋子，布鞋、塑料鞋，什么瓶瓶罐罐，分格仓库里堆放很多麻袋装的什么货。一股怪味正在扑鼻而来。五六个人正在门外整东西，有的在吃面条吧。我知道这是老李的那些老乡——捡破烂的，也帮他一点忙的。
老李见我拉进屋里坐，说：“屋里乱七八糟的的，没办法。”
“本来做废品的，都这样。”我应着说。屋内四角落堆放一些东西：废铜、废铁、废铝,还有其它废物。屋内一家五口人居住，自然很局促而杂乱的。
他老婆说：“大哥你能来，我们就高兴！”
“我老想来看你们，你们手机号打不通，一直问别人找不到。”我应着。三个小孩叫我叔叔。我抱起小女阿芳，可爱红扑扑的小圆脸蛋，长高了，过两年就可读小学一年级了。
寒喧一下子。饭菜都上好了，卤鸡鸭类有几样，还有老李拿手的几个炒菜，冷拼盘，鱼虾等等。我喝几啤酒，桌上，有说有笑，我很开心。看得出老李脸上挂着幸福和得意。
老李说：“这一年多，比以前好了，收这个破烂赚点钱。老乡帮了点大忙，几十个老乡捡来卖给我。
“刚做他们才一两个人，我买的价高出本地同行收的一点，叫他们暗中帮忙——传给其它老乡，叫他们捡给我，我这儿价好。
“老李，你做生意很有套路，不简单！”
“做这行的，没有讲究办法不行的。”
“十几个老乡吃住都在这儿。简单棚里睡，用电炉做点饭，面条。随便地。他们呆得住就行。省点钱。”
“好几个电炉，用电量大，房东叫亲戚专业电工从边上高压线上接下的，——不用钱。”
我听了，即惊讶又有点感敬他个房东?????
“我销路不错，大部分是本地厂家，外地的几个，有货了，电话一打，车就来拉，不怕钱给跑没了，有厂都讲信用。”
那晚上我很高兴，在外谋生的老李生活好起来了——找到赚钱的门路了。回家一路上想，老李真不简单。
2006年，老李说是收废品的高峰期，他这一年赚到五十多万元。帮他捡破烂的老乡多达上七八十人，有的是随便住外面。也有本地人也把废品卖给他。从他们毎个人身上，毎天能赚二三十元。他们每人大概自己毎天挣钱八十至一百多元。一个月能拉出五六大车的破烂货，一车三四吨。
这些四五十岁以上年纪，为人父母，远离家乡，过着艰难困苦、脏乎乎的，简真近似猪狗不如的生活，用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在家供养小孩读书，十个有六个人家培养一个大学生！
老李，平日里收起破烂货忙，忙，忙得够戗。一天只睡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