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泡泡的梦想

一个泡泡的梦想

吱喽喽散文2025-03-30 04:07:50
儿时,我总是像只耗子似的偷偷地爬上灶台,拿下那瓶白晃晃的白猫洗洁精,看着透明的液体缓缓地溜进我那洗得透白的罐子里,然后抓一支抽掉笔芯的笔筒,用作吹泡泡的管子。我不喜欢兑水,因为纯纯的洗洁精吹出的泡泡在
儿时,我总是像只耗子似的偷偷地爬上灶台,拿下那瓶白晃晃的白猫洗洁精,看着透明的液体缓缓地溜进我那洗得透白的罐子里,然后抓一支抽掉笔芯的笔筒,用作吹泡泡的管子。我不喜欢兑水,因为纯纯的洗洁精吹出的泡泡在阳光的照耀下,会更加五彩斑斓。泡泡的油光表面,似乎可以照见我自己乌黑的瞳孔。我喜欢爬到一个很高的地方,看着一个个泡泡欢快地被风带走,平台的屋顶便留下了我童年斑驳的足迹。每吹一个泡泡,我总是深情地凝望着它远去,它是我的使者,带着主人的托付去与天上的神仙诉说;它飞得越高,我的内心越是欣喜。
有一天,学校里流传着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说有一颗彗星快要撞到地球了,这将是地球的大灾难,可能我和周围的人都将在一个瞬间消失,很有奥特曼里怪兽来袭的效果。我竟然在一个温暖的午后,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想起某天那个飞得老高老高的泡泡:“你不会就是那颗彗星吧?你想回来?”这种想法真不该是一个小学生该有的,但那是多么得天真无邪,尽管是忧伤。不去害怕死亡,竟然在思念那个离去的泡泡,荒唐地认为泡泡会变成彗星。
后来在哲学课上学到了“唯心主义”和“唯意志”之类的不科学的片面的词语,这让我想到那个午后的自己,不就是单纯的唯心和唯意志了吗?可这样的错误却让我的童年不孤单,一个人单纯的快乐。
小学时的语文考试按7:3的比例分笔试和口试两部分。三年级时,口试的演讲主题是:我的理想。为了应急,我在老师给的范文里挑了一个最简单的:驾驶员。当时只是为了容易背那篇文章,没想那么多。结果,所有评分的老师都笑了,他们都认识爸爸,那时爸爸是校长。于是,我哭了,我觉得他们在心里给我贴的莫须有的标签失了爸爸的面子。其他同学都挑了科学家、天文学家之类的。都是没有欲望的梦想,又有何可笑?25岁了,妈妈还在说起这件事。
后来,我喜欢上了爬格子这件事情,仿佛可以看到一个个泡泡从键盘里冒出,浮满整个房间。可我只是一家服装公司的小职员,过不起那种码字为生的日子。我总在试图地寻找那些人们所未曾写过的故事和未曾触及的情感,最终徒劳。我发现,我想到的必定是人家已经写过的,于是我开始嫉妒那些比我出生早几年、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前辈,我总在意淫,如果没有他们,或许我就是其中一个。于是,我嫉恨自己出生的时间,茫然蹉跎了好些年。后来,我突然顿悟了。我试图想象着那些比我出生再晚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的“后作者”,吹着同样泡泡的人,他们又该如何出鞘呢?
我恍然意识到我之前的想法存在太大的功利性,我是那么希望从自己的文字中得到什么——利益,与虚荣。我怀着这样的目的去对待我的文字,最终像个陀螺,转不出篱笆内的禁锢。这该是文字对我的惩罚,我看到了它极度蔑视我的眼神,因为我庸俗地将它看作是一种生计。有时候,人总是把追求的东西附上理想之类的崇高的词语,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的虚荣披上华美的外衣,渗透着赤裸裸的俗气。我怀念那个站在屋顶吹泡泡的孩子,那时她可以大胆地臆想自己可以主宰一切,甚至宇宙,然后获得快乐。
一个南京某部队的网友在几次交谈之后,终于拨开了性别和距离的云雾要和我“深层次”地探讨人生。我说这没什么可探讨,你过你的人生,我过我的人生。面对我的自私和颓唐,他忿忿地质问我:“你知道,作为一个中国人,他的幸福和快乐是什么?”我说:“这不关我的事,我知道我自己的幸福和快乐是什么就是了,在不关乎民族大义的前提下,我觉得我过得好,不给社会制造麻烦,就是贡献了。”他似乎更为愤怒,铁板铮铮地告诉我:“你错了,是责任和义务。”我觉得他的反应是不可理喻的,因为我实在不明白当我一个人十分惬意地吃着桔子上着网的时候为何要去思考责任与义务这两样东西,我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非要来以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来判断我的人生观与价值观,这毫无准则可循,更无对错可分。这简直是一次荒唐的交谈。最终,他为自己发泄过的愤怒道歉,我发了一个可爱的微笑的表情。其实无关痛痒,我还是照样生活,我与他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多的干系。责任与义务,也只是他吹给自己的一个泡泡。
其实我明白我的泡泡毫无穿越大气层的能力,或许在我瞳孔能触及的地方就已经破裂,静静地消融在空气里。只是它斑斓的色彩蒙蔽了我的眼睛,让儿时的我深信不疑它拥有超乎想象的魔力。但是,我发现心里的那个泡泡,萎缩得厉害,像个胆怯的孩子一步步地被逼到孤独的角落,于是我这样日复一日蹉跎地过活着。我想,当我推开窗,让阳光铺满全身,脸上开出灿烂笑容的时候,就该是它愤怒的时候了。比如,从现在开始。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会耐心地听那位网友讲述他的责任与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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