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一步海阔天空
一朵一朵绚丽的礼花,在莹莹绵绵的雪花间绽放,天地间仿佛正举办盛大的花会。年三十晚上,漫天大雪。新年的脚步临近,家家忙着煮饺子,电视联欢晚会正演到高潮,迎年的鞭炮早已此起彼伏起来。谁能想到,小有名气的城
一朵一朵绚丽的礼花,在莹莹绵绵的雪花间绽放,天地间仿佛正举办盛大的花会。年三十晚上,漫天大雪。新年的脚步临近,家家忙着煮饺子,电视联欢晚会正演到高潮,迎年的鞭炮早已此起彼伏起来。谁能想到,小有名气的城市雕塑家,用啤酒掺药,在新年钟声敲响的刹那,在自己家的阁楼上,毒死了自己。摧残了44个年头,繁花似锦的生命。
从小,雕塑家是我崇拜的偶像。我们在一条小巷里长大。只是,我常常趴在学校吊钟的那颗老榆树后,偷偷地看图画老师带着雕塑家这帮大哥,大姐,在学校后面的白桦林里画画。每个礼拜六,我都去看门洞里黑板报上,雕塑家的画。
他画什么,像什么。他画的龟兔赛跑比课本上画的还活灵活现,乌龟的头仰得像那么回事儿,笨重的壳好像蒸腾着热气,小白兔睡在大石头上,头顶画一个圆圈,表示他正做着胜利的美梦。他对照着贴在大门上的门神,画门神,画在雪地上,用一根枯树枝。他一定喜欢下雪,一下雪,他早早起来,打扫院子里的雪,扫到一堆,在大门口用铁锹拍成一个滑稽的雪人。眼睛是煤球做的,嘴巴是一颗红辣椒,每次,雪人怀里都抱着那把扫雪的大扫帚。年年,他家的大门口都有他的杰作。他会堆报晓的大公鸡,耳大肚大的猪八戒,嫦娥怀里的玉兔。如果赶上牛年,就堆头牛,写上,俯首甘为孺子牛,赶上羊年,塑三只羊,说是三羊开泰。赶上龙年,雕条龙,再造一只凤,题名:龙凤呈祥。没有谁不夸好看,没有谁不说像。
他有贤惠的妻子,聪颖的儿子,父母安康,兄弟四个事业有成,他是家里的老二。这座城市到处展示着他的才华,他的艺术成就。广场,公园,银行,学校,寺院,一座座大理石塑像栩栩如生。气势磅礴,神态各异的中外名人浮雕群组;充满生活气息的嬉戏图,父与子,相携而行的老夫老妻;更有妙趣横生的小白兔拔萝卜,猴子捞月,神笔马良,装点着城市的各个角落,给市民美的享乐和启迪。
过了小年,他就忙乎冰灯的创作,每年的灯展,他的冰雕作品都获得好评,是游人留影拍照最火的景点。今年,他塑造的作品跟虎年有关,基础框架已搭好,不知起的什么名字,将永不被人知了。冰块堆砌成型,只等最后的精雕细琢,仍掩饰不住虎啸生风的大气。
只是,雕塑家去了,留下一幅未完成的作品,用不上一个月,就该冰消雪融,大地上,没有一丝痕迹了。
大雪为他送行。
年初二,人们还沉浸在难得的合家团圆的气氛里,街上,没有几个串亲戚拜年的行人。寂寥的雪地上,鲜红的炮屑中,缓缓行进着凄凉的送葬的车队。
他的过于憔悴的当中学老师的妻子,轻拂着他不久前还白净温和,现已发黑冰硬的脸颊,痛哭不已。她一次次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遍遍嘶喊埋怨自己: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年三十前两天,他们吵了嘴,一点小事。赶上过年,两个谁都没消气。她赌气说回娘家过年,过了年就离婚。他也不示弱,说我等着,再没说一句挽留的话。她说,三十那天,她呆在娘家等了一天,盼他来个电话,她马上就回家,她还惦记洗衣机里泡着的衣服。她原本想自己回来算了,毕竟,结婚十来年了,他们形影不离,年年在一起过年,就因为丁点小事,过不好年不值得。可是,她又实在放不下架子。他的七十多岁的中医老父亲,不时用袖头擦着两眼,说,三十那天,几个儿子,一家一家的围在一张桌上说说笑笑很热闹。他看见他总是摆弄着手机,坐卧不宁,也不说话,饺子端上了,懂事的儿子递给他筷子,他接了,又放下了,说去厨房拿两瓶啤酒,谁知……他不知道他们小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们一直过得很好,就是拌几句嘴,隔两天就好了。
雕塑家走了。创作了大量催人奋进,教人热爱生活作品的雕塑家,就这样陷进了家庭矛盾的泥浆里挣扎,直到凝固窒息。他的死留下太多遗憾。我们这座城市少了一位颇具才华的艺术家,妻子少了丈夫,孩子少了爸爸,老父少了一个儿子,我,失去一位敬仰的人物。
伤心之余,想起雕塑家挂在书房里的一幅字画: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这也是人们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未尝不是化解矛盾痼疾的一剂灵丹,行走世间顺风顺水的轻舟。同事,朋友,兄妹,仇敌,甚至于夫妻之间,遇到问题,双方冷静下来想一想,彼此让一步,体谅一下对方,结局肯定大不一样。
然而……
满天的阴霾,终有阳光灿烂的时刻。让一步海阔天空,若牢牢记在心里,并付诸于行动,那么,生活中该少了多少烦恼、悲剧和痛苦,又多了多少理解、幸福和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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