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 老屋 秦腔

乡村 老屋 秦腔

看阶散文2025-06-23 06:28:06
村口的高音喇叭里锣鼓渐起,板胡象丝线一样越拉越长,越长越细,细得可以挤进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软软的、绵绵的,撩拨得人脚心发空,丹田下沉,一种不知来自哪里又很难说得清楚的好受。旦角演员委婉的“适才间大嫂
村口的高音喇叭里锣鼓渐起,板胡象丝线一样越拉越长,越长越细,细得可以挤进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软软的、绵绵的,撩拨得人脚心发空,丹田下沉,一种不知来自哪里又很难说得清楚的好受。旦角演员委婉的“适才间大嫂对我言”短短八个字,分成好几截唱出来,每一截都有九曲十八弯。柔柔的,像是石头缝里泛出的一眼清泉,脆生生的。那声音,刚才还在耳畔,突然就细小到需要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了。一收一放之间,眼前便浮现出一位相府千金为了自己心仪的少年男子,誓与家人决裂、孤身一人为丈夫守着尺方土窑:日出日落、风霜雨雪,着一件粗布蓝衫;曾经如藕般细嫩的玉手,如今布满老茧,关节粗大,指甲也因缺乏营养失去了饱满和光泽,变得干瘪、奇怪。手背上满是口子,有的还泛着殷红的血水。
站在这该死的五典坡前,多么希望丈夫早日归来,拥着她看彩云追月,听高山流水,写海誓山盟。
西凉古道上,策马扬鞭赶往长安的丈夫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娇妻尚在一日无数次盼着夫君早日归来,野菜成了她唯一可以裹腹的东西。听到一起的大搜说起坡前来了一位军家人,自幼通晓古今,知书达理的王宝钏实际上已经略知一二。虽然黄花已老、青春不再,但是伟大的爱情还在,而且愈来愈迫切地需要爱情的滋润。她曾经对鸿雁诉说过自己的忠贞、对丈夫的思念和前途的展望,想必当年的那个少年如今已经长了胡子。一定多了几丝淡淡的忧伤,甚至还保留着几分桀骜,不知一旦见了自己这般衣衫褴褛、貌不压人的的样子,还能拾得起当年的承诺?
这是个非常凄美的故事,喇叭里传来的唱腔同样凄美、动人。
1
孩童脸上泛着甜蜜的梦魇,有口水从嘴角流出,打湿了枕头。母亲用粗糙的大拇指拭了拭孩子的嘴角,惊动了孩子玲珑的梦,嘴里一边梦呓,一边用黑乎乎的手揉了揉鼻子,转过身子继续睡去,屁股晾在了外边,母亲便小心翼翼地用被子盖上了。
老人们却被喇叭声唤醒了,有人端着剧烈的咳嗽,“呸”的一声,一口浓痰落到了地上;就势在厚厚的尘土里打了几个滚,成了一个圆圆的球。鸡狗见了,当是什么好吃的,忽闪全赶了去。狗用鼻子闻了闻便不再理会,不甘心的鸡用力啄了几下,发现不是什么可口的东西,便悻悻地自顾走开了。有人打出一个裹满了旱烟味的喷嚏,震落了树枝上晶莹剔透的霜冻,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从这棵树飞到了另外的树上,眨巴着眼睛左右摇头,表示着对这种行为的不满。有人放了一串长长的响屁,有几个还极不情愿地拐了几个弯,很像推动腐朽的老木门时发出的声音。正好赶上自家早起的儿媳妇端着尿盆从屋里出来,顿时窘得像兔子一样缩回了屋里。
年轻的媳妇双手筒在袖管里,嘴角镶着满足与回味,鼻头的汗毛和浓密的睫毛上落满了白色的水珠,寒气袭来,成了晶莹的颗粒。脸颊红扑扑地像是被染了似的,妩媚极了。肩上的背篓里是刚从草垛上抽取的麦秆,此时一边踱着碎步,一边和着喇叭里的唱腔,突然就觉得肩头往下沉得厉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村里那些半生不熟的后生。他们经常这样,年轻的媳妇们走过,就有些后生忽然从墙角冒出来,他们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嘴里还十分不饶人:
“起这么早?昨晚一通狂砍滥伐,也不缓缓?”
媳妇们也不理会,也不言语,要知道,这种时候和他们说什么都能惹上麻烦。
媳妇们什么也不说,后生们反而就没有了下梢,他们没有了下梢,媳妇们就顺手抄起一颗小石头或者抓一把尘土,就势扔过去,后生们便笑着跑开了,有几次自己的右脚踩到了左脚,一个趔趄,虽然没有跌倒,裤裆却撕开了。
小伙子一条腿搭在女人浑圆的屁股上,一手婆娑着坚挺、烫手的乳房,正想作进一步的深入,屋子外老父亲喊了一声:
“起了,担水去了。”
小伙子激灵一下醒了过来,身边的女人早已不知去向,大腿却骑在被子上,手里死死地抓着被子的一角,原来是一场冬日早晨的春梦而已。尿意非常明显,连小肚子都涨的有点痛了。
2
不多时,各家的烟囱里冒出浓浓的烟,微风吹过,炊烟轻轻地左右松了下跨,像是戏台上旦角衣袖上舞动的风。有婴儿在啼哭,一家老小便手忙脚乱起来了,爷爷奶奶们最听不得孙子哭,急忙张罗着要抱,越抱哭得越凶,男人便扯开嗓子喊着女人,女人正从厕所出来,不急不忙地系着裤腰带,及至孩子面前,分开众人,一把扯过孩子,掏出奶子挤进孩子嘴里,孩子立即停止了哭叫。当奶奶的用胳膊肘动了动当爷爷的,当爷爷的打了个嗨声便出去了,留下老奶奶“心肝、肉尖”地叫着。
火炉里的有烟煤泛着耀眼的红光,喇叭里已经换成了老生浑厚的“河东城困住了赵王太祖”,泥瓦捏成的小罐子里的茶已煮沸,扑腾腾为赵匡胤打着梆子,熬茶的人嘴里说:
“赵匡胤,下河东,自古奸臣害忠臣啊!”
茶水溢了出来,火炉里嗤地一声,溅起无数白的、黑的炉灰,蒙了一头一脸。熬茶的便有些手忙脚乱,急忙用手去抓罐子,又被烫得缩了回去,一边放在耳朵上凉着,一边四下踅摸可以隔热的东西,一时没有合适的,去抽卷烟纸的时候又扯翻了盘子里的馒头,咕咚一声滚到地上,自家的狗一个箭步赶上前去,叼起来就跑,狗的身后便传来“断子绝孙”的恶毒诅咒,紧接着飞出一根火钳,而惹事的狗此时已在十丈开外的墙角用长长的、猩红的舌头舔着嘴,一副满足、陶醉、自鸣得意甚至幸灾乐祸的样子。
3
羸弱的煤油灯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病怏怏的,不仔细看,只是一枚肥硕的黄豆而已。土炕上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男女老少,脚臭味、劣质烟草味、混合着土炕上的经久烘烤,成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呛人气味,躺着的人丝毫没有什么不适。
这是一间位于村头的简易房,很小,没有窗子,只有一个门洞,挂一方草帘子。是建在堆放收割后没有碾制的粮食的场地里的,起初建造是为了防贼,现在失去了这个功能,因为距离住宅院落较远,没有接上电。
冬日的场地里很是宽阔,只杂乱地堆放着几跺碾碎了的麦秆、谷子杆,那是人们一年四季的燃料和牲口的口粮。清冷的月光撒了一地,不时有老鼠悠闲地走过,一头扎进草垛下,就有丰盛的遗留下来的粮食可供奢侈地享受。这年月,连猫都谈情说爱去了,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它们。
一房子男女老少中,年长的一位男性是村里公认的戏把式,自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