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宝贝

母亲的宝贝

坐标系散文2025-11-13 00:50:16
老家风俗,姑娘出嫁有许多讲究,大户有钱人家在女儿出嫁时,常常把传世的纪念物或女儿私攒的私房钱,深藏在陪嫁的箱底,总的意思,不外乎预祝女儿未来的好日子,或者关键时刻拿出来派上用场。因此,那些嫁妆里面的柜
老家风俗,姑娘出嫁有许多讲究,大户有钱人家在女儿出嫁时,常常把传世的纪念物或女儿私攒的私房钱,深藏在陪嫁的箱底,总的意思,不外乎预祝女儿未来的好日子,或者关键时刻拿出来派上用场。因此,那些嫁妆里面的柜子,对新郎是个谜,引诱着人想入非非,也由此增添了新婚的浪漫与神秘。
母亲娘家是个小户人家,出嫁时虽谈不上豪华隆重,也大小有几个箱柜。从我记事时起,有一个柜子个儿最大,好象身份也不一般,放在最隐秘的卧室里,由黄灿灿的铜片做成锁扣,上面挂着一把老式的铜锁,默默地闪着光,默默地守护着母亲一方精神天地。
那锁上印着一个双“喜”字。父亲说,母亲没上一天学,不识字,当时我觉得是不对的,因为我看到母亲每次开箱,总要慢慢抚摸这个字,并且念叨着什么。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母亲认识的唯一的一个字,也是我识的最早的一个字。
是姥姥在出嫁时教母亲认的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柜子便成了我童年最感好奇的所在,常在早晨醒来的床头,看着那个柜子,虽然上面压着许多杂物,虽然光线朦胧,但四方的红色的箱和箱上金色的锁,仍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我想像,让我神往。
而且母亲从不当着我们兄弟姐妹的面打开。这样,在我不懂事的少儿心里,总觉得里面有金银珠宝在熠熠生辉,珍奇古玩在争辉斗艳。
上学后,接触东西多了,童心大开,有时就顾不上去想柜子的事了。后来喜欢上了书,一开始是小人书,反来又开始看砖头一样的大书,一有零钱就去买书,并珍爱异常,等到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意积攒了厚厚的一大摞,足有几十本。
但对柜子的兴趣一直埋在心底,有时会对着不会开口的柜子发会呆。这个秘密一直到我长得和箱子一样高的时候才解开。
有一天放学回来,忽然发现柜子上那把铜锁打开着。我的好奇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急三火四地把柜上的东西搬开,打开铜扣,用力掀开柜盖,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深不可测。
我心里为自己解脱说,只是看看。
抑制住心跳,伸手进去一摸,却都是温软的被褥,一层压一层的,我不甘心,费力探到底,突然摸到一个凉凉的、硬硬的东西,我的心简直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把抓出来,却原来是做成小鸭形状的玻璃奶瓶,这不是我小时候用过的吗?把奶瓶放回原处,失望之余,又增添了新的好奇:何以这奶瓶成了压柜的宝贝?
但从此,随着失去了对柜子的神秘,也渐渐有些瞧不起母亲的样子了。心里大不敬的想,到底是小户家庭出来的不识字的人,会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呢。
高中时,我到了离家百里之外的中学就读,吃的是周转粮,常年住校,几个月回家拿一次粮票。
有一次回去,发现我珍藏的书不见了。因怕弟妹乱看弄丢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离家前我把书一本本辅开压在了床席底下。
不识字的母亲,会不会在整理床辅时把书当作一般物件扔了?
当我气呼呼地找母亲要时,果然与母亲有关。
然而,母亲看我着急的样子,却是笑了,领我到卧室那个柜子跟前,掏出那把磨得锃亮的黄铜钥匙,慢慢把箱子打开,一伸手拎个粉红色的包袱出来。
我惊奇地看着,很不理解母亲在干什么。
包袱被母亲放在床上,打开来。我的那些书整整齐齐地堆在那儿,一本压一本,一本挨一本,象一群被人收养的难兄难弟,但是却幸福地躺在干净的包裹里。
母亲解释说,你走不长时间,你那淘命的弟就把书翻出来了,没几天扔得到处都是。现在好了,我替你保管,没有人能拿去。说罢,轻轻笑了。
母亲的笑里带着满足,透着爱怜。那是少有的,是干了一件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才会有的神情。
以后每次回家,我都会让母亲把书从柜子里拿出来,常常地翻看一番,再放进几本带回的新书。
每次开柜,忙碌的父亲这时会停下来,弟妹也在旁边好奇的围着,全家象是在举行一个非常严肃非常郑重的仪式。平素不会开玩笑的父亲这时会说,看你妈又在晾宝了。有点讽刺的味道,但更多的应是赞许罢。
等小包袱越来越重,变成了大包袱时,我高中毕业离家当兵去了。
等我第一次回家探亲时,母亲又忙着开柜,先把压在箱上的杂物搬开,再开锁。这时我发现那把黄铜锁不见了,代之的是一把现代的新锁。
你弟有一次趁我不在家,把锁撬开了。不过,我又把书要回来了。母亲解释。
他要看就让他看吧,书又不是什么宝贝。我嫌母亲把书看得太宝贵了。
母亲听了我的话,却火了,以少有的严历呵责我:胡说,书不是宝贝,什么是宝贝?别看我不识字,但我知道,金银财宝有花完的时候,但书读好了会养你一辈子,什么能比?
她见我不说话,又叹口气说,我不是偏心不让你弟读书,他不正经读,看一会儿就停,乱仍乱放。你想,这书是有文化人一字一字写出来,大先生们又改又编,又用了好纸张印出来,你又拿钱买回来,怎么能不珍惜呢?
再后来,我军校毕业后回到部队,工作忙起来,回家的次数就少了。有一年回去,我要书看,母亲说,知道,知道,你妈不会忘了你的那些书,它们也和我一样,等着你回来呢。
母亲搬开柜上的杂物,打开锁,掀开箱盖,伸手向外拎包袱时,却忽然咳了起来,瘦瘦的肩一抖一抖的。
早已高过母亲的我,站在她身后,突然发现母亲的头发什么时候已经花白,腰也佝偻起来了。
你来吧,我老了,连你的书都搬不动了。母亲喘息着坐到一边。
我这时不由得也郑重起来,很仔细地把把书拿出来,认真地读起来。好象拿出来的不是书,真是什么传世的宝物。
随着职务的提升,我回家次数更少了,有时回去呆个一天半天的,也被同志朋友灌得烂醉,早忘了看柜子的书了。但每次母亲都会问:你不看看你的书吗?
我知道,母亲喜欢看我读书的样子。在我宁心读书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干什么都悄悄的,不但愉悦而且安心,虽然她并不知道书里讲了什么,现在儿子当了什么官,但好象只要我拿起书本,就是在走正道、务正业,就是在努力、在进取,干着一件意义重大的事儿。
正是这种无声的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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