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泛着微光的屏幕，仿佛要将每个细节，每个文字都看进脑海，并且印在心里，她那认真的表情严肃得我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仿佛一丝呼吸都会打扰到她，她就那样坐着，维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我都以为她是睡着了的，可没想，她的眼角竟慢慢湿润了起来，眉头锁得紧紧的，好像心被揪在了一块儿，疼得她快透不过气来了，我不知所措了，她在看什么？能让她如此地心痛？我悄悄地走过去，抬起的手还没落到她的头上，便停住了，她，又想起他了吧，许是没有发觉我的存在，她依旧望着那已经连微光都灭了的手机，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黑色的屏幕印出她的脸来，模糊中依然可以看出清秀的面容，分明的五官，但眼神，却是没了焦距。
我轻轻地拍她的肩，她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一颗颗泪珠嗒嗒地往下掉，敲打着沉闷的节拍，竟不知是乱了她的心，还是慌了我的神，我呆呆地看着她，她也看着我，但她又没有在看我，无能为力的感觉骤然升起，只觉得胸口上压着什么东西，酸涩着我的眼睛，阻碍着我的呼吸。我不再看她，转身走了出去，轻轻阖门的一瞬，我了解了，她的心扉也如这房门紧闭。
我迷茫地在路上走，习惯性地抬头，黯哑的天空笼罩在城市的上方，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多么纯清的夜，多么稠密的黑，无论看向多远，都是一样的颜色，我几乎以为自己失明了，无奈地甩甩头，不再仰望。
将视线收回来的那一刻，明晃晃的灯光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惊讶着，看看灯，再看看黑暗的夜，我欣喜了，掉转头飞奔了起来，冲回家中，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跑，并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待到灯火通明的时候，我们终于停下来了，她喘着粗气，额头上还冒出了几滴温热的汗水，我不说话，转身倒在草丛中，果然，她也学着我躺了下来，她的呼吸仍然急促，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如我拉她出来之前那般，再一次的沉默并没有让我心慌，我静静地等着，看着，听着。
好一会儿，她像是明白了，发出了微微的惊讶声，转而是轻笑声，再后来，是止不住的大笑声。我满意地偏过头看她，看她眼角的泪，看她狂笑的唇，看她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我终于还是拍了拍她的头，她翻过身，趴在我的怀里放声哭泣。
好久，她平静了，我便拉她起身，牵着她往家里走。
她说，黑暗笼罩着世界，她看不到前方的路；她说，独自一人的旅程，太过辛苦；她说，好在还有灯火通明的街道，人声攒动，可以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活着；她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说得坦然。
我再看了看天空，看了看光。
我笑得坦然。
换一个角度，再黑的夜也能被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