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乡村人物 :毛爷
毛爷老两口都八十多岁了,身子骨倒也算是硬朗,无病无疾,只是蜷曲得各像一张弓。老两口住在村口的两间小茅房中,寡言少语,默默生活。毛爷不姓毛,或许乳名中有“毛”字或是其它原因,渐渐地被人叫响成了“毛爷”,
毛爷老两口都八十多岁了,身子骨倒也算是硬朗,无病无疾,只是蜷曲得各像一张弓。老两口住在村口的两间小茅房中,寡言少语,默默生活。毛爷不姓毛,或许乳名中有“毛”字或是其它原因,渐渐地被人叫响成了“毛爷”,“爷”自然是因为他是小村稀有的高寿者和辈分高。毛爷五子三女,子孙满堂,但老两口相依为命与子女们分居。说来也怪,老两口都是憨厚木讷,寡言少语,与世无争的人。
毛爷白小饱受苦难,生活贫寒,多子多女,自然比常人更为不易。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出嫁了女儿,娶回来五个儿媳之后,毛爷老两口无争无吵中卷起铺盖搬进了村上做过库房的两问小屋中,过起了清淡的生活,眼不见心不烦。避免了和儿子媳妇锅锅碰碗碗的生活,倒也清静。
毛爷是个闲不住的人。春种秋收,样样在行。春冬之际,整天背着背斗拣柴拾粪,门口柴垛码成小山,粪堆比别人家的高。有时拔捆芨芨,坐在门口编背斗席子,卖几个钱花花。夏秋不干田地里活时,赶上儿子的羊拉上儿子的驴骡到山上放。傍晚驴羊进圈他仍回自己小屋,吃老伴为他做的饭。秋收春种之后,两个儿子两口双双出门打工,全将还上学的孩子领到他那儿,毛爷的家成了名副其实的“托儿所”,老口悉心照料几个月,直等到儿媳回来。老两口常常昏天黑地地忙,但脸上却常常挂着灿烂而生动的笑,话也往往比平日多了许多。
毛爷的大儿子四十出头就患了重病,毛爷的脸上挂满了悲伤与无奈,时常想方设法做了好吃的,颤巍巍双手虔诚地捧起盆子给儿子送去,像是手捧着儿子的命根子,庄严神圣,小心翼翼。大儿子一子一女,生活仍旧如从前的毛爷,一贫如洗。在亲友的接济和妻儿的挣扎中熬了三年多,毛爷风雨无阻地送了三年多的饭。老父老母的赤诚与爱心终究未能打动上苍,儿子在简短的仪式中告别了这个世界。毛爷将老年失子的巨大悲痛深埋在心中而没刻写在脸上。闲暇之余呆呆坐在门口掏出烟锅装上旱烟“叭嗒叭嗒”吸个不停,呛人的烟雾缭绕在他的心上他的头顶久久挥之不去。
毛爷的儿女们大都生活贫困自顾不暇,老两口都无病无疾甚至连感冒头疼也罕见,只买点油盐酱醋自然花不了多少钱。但关于钱毛爷却给我留下过极其深刻难忘的印象。那年秋天早晨我去拉水,村口围了一大群人送毛爷考到浙江中专的一位堂孙,充满亲情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堂孙临上车的被毛爷一把拉住,他抖抖索索从贴身衣袋中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满是油污的手帕,一层一层揭开,露出一沓油腻发亮的一元两元的钞票,大约二十多元,塞在堂孙手里:“娃,路上远,买碗饭吃!”堂孙急了推在他怀里想挣脱他的手,但被他牢牢抓无法挣脱,别的人也纷纷劝他别给了,说带的钱多,毛爷却死活不听,说娃考了学我心里高兴,这也是我的一个心意,说着几颗浑浊的泪滴在衣襟上。大家劝了半天堂孙推了半天仍无济于事,堂孙泣不成声,众人无奈,又只好劝堂孙将钱接过。堂孙接过钱,毛爷才擦了擦泪珠,摸了摸堂孙脑瓜顶,目送堂孙上了车,车启动了,渐渐远去,他仍旧久久站立在路边,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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